2022年3月8日傍晚，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研究所北部边疆研究室主任、我校兼职博士生导师吕文利教授为我院2021级博士研究生开设了一场云讲座，题目是：“清代蒙古入藏熬茶与嵌入式互动格局的形成”。本次讲座由彭勇教授主持，总计百余位师生参加。

吕老师长期以来深耕于中国边疆史研究，成果丰硕，此次所讲亦是其多年思考的结晶。吕老师首先介绍了本研究的基本史料源自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的清代满文《熬茶档》与《夷使档》，接下来解释了清代的“熬茶”是何涵义。简言之，熬茶是藏、蒙古、土、纳西等信仰藏传佛教的各族群徒众到寺院礼佛布施的俗称。所谓“进藏熬茶”，是信奉藏传佛教人士进藏布施的一种宗教活动，滥觞于16世纪末，其中以蒙古人的布施活动最为频繁、规模最大。随后吕老师从以下六个方面阐述了清代蒙古入藏熬茶与嵌入式互动格局的形成过程：

1、明末的形势

老师以一幅明末的手绘图作为引导，清晰直观的为大家展示出明末蒙古地区的各部形势。从图中可以看出，此时的瀚海之南分布着漠南蒙古诸部，瀚海之北主要是喀尔喀蒙古的牧场，准噶尔雄踞漠西，与喀尔喀蒙古大抵以阿尔泰山为界。

2、蒙古领袖俺答汗对意识形态的选择。

俺答汗是16世纪蒙古右翼土默特万户的首领。吕老师认为，俺答汗一生在意识形态的选择上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从1508年到1551年，其信仰的是萨满教，寻求向明朝通贡；从1552年到1570年执送白莲教教首赵全等人止，为对白莲教的试探阶段，其梦想的是“夺回大统”；从1571年到1582年逝世，最终选择藏传佛教格鲁派作为蒙古地区的信仰和意识形态。

3、青海仰华寺的会见。

明万历六年（1578），俺答汗与西藏格鲁派领袖索南嘉措在青海的仰华寺会晤，索南嘉措赠予俺答汗“察克喇瓦尔第诺门汗”之号，此举增强了俺答汗对蒙古诸部的号召力，自此，藏传佛教逐步在蒙古民众的宗教信仰中占据主导地位。

4、蒙古各部纷纷构建“政教二道”的中心。

随着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广泛传播，各部纷纷尝试构建“政教二道”的中心。喀尔喀阿巴岱汗从达赖喇嘛处求得了“斡齐赖赛因汗”之号，硕垒被推为“马哈撒嘛谛塞臣汗”（佛教经典中认为古代的王统始于Mahasammata），而蒙古黄金家族正统大汗——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也在积极实践。据《蒙古黄金史》载，林丹汗即位后采用的名号是：“有洪福之成吉思，大明，薛禅，所向无敌之胜利者，岱总，上天之天，宇宙之上帝，持金轮之诺们可汗”。由这个称号可以看出，林丹汗试图从血缘上、宗教信仰上昭示自己才是蒙古诸部的首领。

5、从乾隆初年准噶尔的三次入藏熬茶看清朝、准噶尔和西藏的关系。

乾隆四年（1739），清准双方边界谈判成功，准噶尔得以入藏熬茶。准噶尔分别于乾隆六年、乾隆八年、乾隆十二年三次入藏熬茶，总共贸易额为近35万两白银，可清政府花费的银两至少为130万两白银。也就是说，清朝为这35万两的交易额，花费了近4倍的银两。清朝为何要与准噶尔赔钱贸易呢？吕老师给出了他的答案：首先，清准双方于乾隆四年边界谈判时已经商定允许准噶尔入藏熬茶，同时清朝需于沿途提供必要的帮助。其次，准噶尔笃信黄教，是西藏达赖喇嘛的大施主，为了笼络达赖喇嘛等宗教上层，清朝不得不允许准噶尔入藏熬茶。此外，清朝方面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由于清朝与准噶尔历年征战，军费开支庞大，仅雍正八年至雍正十年派出的西路军所耗费的军费就有500万两，护送使臣入藏熬茶的银两远不及军费之开销，且不需动用过多的军队，这样可以间接保持边境安宁，节省军费。久而久之，准噶尔在宗教信仰上愈发仰赖藏传佛教格鲁派，但在经济上，准噶尔和西藏愈发依赖中原地区。

6、清代形成的嵌入式互动格局。

综合以上观点，吕老师再进一步升华凝练，得出了理解中国嵌入式互动格局的规律性认识：历史是由多种力量合力而成的结果，也是所有民众互动的实践综合。在中华民族形成的过程中，各种族群、集团、部落、宗教、文化等形成了嵌入式互动格局。嵌入式互动是以战争、通婚、贸易、和平、互助等为表达手段的一种横向的历史互动。正是这种嵌入式互动才使得现代民族国家意义上的“中国”得以形成，也是理解多元一体中华民族格局形成的关键。因此，横向历史上的嵌入式互动，是我们理解古代中国的钥匙，它强调的是各个组织、族群、社会、团体在横向历史上的互动、融合和发展，对于我们今天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也有借鉴意义。

吕老师讲解结束后，同学们就准噶尔与俄罗斯的互动关系、阿兴喇嘛生平事迹等问题请教，吕老师一一作出了详细的解答。应吕老师之邀，赵令志教授又结合自己近年来的研究与大家进行了交流。赵老师指出，汉文“熬茶”在满文档案中对应为manja fuifumbi，其中manja一词的原意为“曼扎盘”，这是藏密特有的一种供器。在准噶尔赴藏熬茶前，清朝派出内务府皇商与之进行贸易，双方的交易方式多是以物易物，清廷也可有效地控制双方的交易量。通过考察清代蒙古入藏熬茶的相关史实我们可以发现，清朝在长城以内以儒家文化作为主流意识形态，在长城以外以藏传佛教作为主流意识形态，这体现了清朝统治思想的灵活性与多面性。

本场讲座最后，彭勇老师总结发言，同时对吕老师带来的精彩讲解表示感谢。同学们听后纷纷表示获益良多，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