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日上午，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第三届田野历史调查方法研习营”第五场讲座通过线上平台“腾讯会议”顺利举行。本次讲座由上海交通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赵思渊老师主讲，由浙江大学历史系教授杜正贞老师担任主持人和对谈人，主题为“解读方志的时空情景与社会秩序——清代常熟的地方政治”。

赵思渊老师首先从一个关于“常熟八大家”说法开始，介绍了各姓起家的地方。赵老师结合一张社会关系图和常熟当地人撰写的小说形象地讲述了常熟大族间的“爱恨情仇”，着重介绍了杨崇伊与戊戌政变之间的关系，以及杨崇伊所代表的杨家和其他家族之间的关系。由此思考常熟地方社会的权力结构和社会秩序是由什么样的人构成。

为了分析以八大家族为代表的地方社会权力结构和社会秩序，可以专门从地方志的人物志看由这些家族出身的人有多少被记录到地方志当中，这些人都是谁。通过对蒋、屈、归、庞、杨、翁等家族成员的分析，了解各个家族赖以建立社会声望的机制。之后，赵老师引入孔飞力提出的三个问题：政治参与的扩大如何同国家权力及其合法性加强的目标协调起来？政治竞争如何同公共利益的概念协调起来？国家的财政需求如何同地方社会的需要协调起来？由此得到灵感提出自己关注的问题：即抛开已经熟知的中国近现代史的历史脉络，思考清朝中前期的历史是如何过渡到我们所熟知的中国近现代历史进程中，这将可能改变我们对18-19世纪中国历史变化的看法。这是进入田野之前建立的研究假设。

进入田野考察之前，赵老师强调要对史料进行精细的梳理。以地方志为例，赵老师分享了有效阅读地方志的方法。在阅读地方志的时候，首先要明白地方志为什么这样编纂，要理解它背后蕴含的社会秩序，理解地方志文本结构之间的关系。地方志的“职名”可以了解谁在编纂地方志；“市镇志”、“风俗志”、“物产志”可以理解一个区域的经济形态；“田赋志”、“钱粮志”等可以理解一个州县的核心公共事务；“学校志”、“祠庙志”、“义举志”可以理解表达社会声望的公共建设，以及是哪些人活跃其中；“选举志”可以理解地方精英的代际关系与横向联系；“人物志”中可以找到活跃在以上事务中的人物信息；“艺文志”、“金石志”里可以找到有关公共事务的关键文本。

有了上述充分的准备，赵思渊老师于2021年7月到常熟进行了田野考察。赵老师结合实地考察和之前梳理的相关文献内容，对城市景观和士绅家族的关系进行了分析。有一些过去的公共空间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但他们曾经是常熟重要的公共事务。赵老师分析了常熟地方社会对公共事务支出的运作方式，讨论了这些公共支出的经济基础（义庄和捐田）和经营的方式，可以看出众多有声望的家族都参与其中。对这些公共事务的管理对地方社会非常重要，有助于达到共同的公共利益，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

随后赵老师以恬庄为案例，通过分析地方志资料和民间文献，发现恬庄最初是奚浦钱氏的田庄，由于其地理位置沿海，在明代中叶时号称雄镇。在明清鼎革之际，钱氏的势力迅速衰落，退出恬庄。康熙九年杨氏迁居于此，成功建立了对大规模土地的控制，到雍正年间杨氏成为恬庄最富有的家族。杨氏通过大土地经营、积极参与地方公共事务和科举做官，成为地方社会中重要的家族，恬庄也发展为常熟四大镇之一。

总的来说，如果把地方志、田野中空间的概念和碑刻资料三者结合起来，可以看到清代区域社会中存在着将政治参与和竞争、公共利益诉求、土地控制联系在一起的政治结构。这其中家族是政治结构中关键的行动单元，但是稳定的家族政治结构并不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八大家族”在常熟作为稳定的政治结构不超过100年时间。

赵思渊老师通过剖析自己的研究案例，指导我们如何从地方志这种常见的资料入手，思考地方志所呈现的内在地方秩序的结构是什么，我们能够提出什么问题。然后通过田野工作去发现和建立各种类型史料之间的关联，有效地回应自己提出的问题。

杜正贞老师对赵思渊老师的讲座进行了总结并予以点评。杜老师认为赵老师以地方志为切入点，无论是讲田野工作的方法，还是进入江南研究，都是很好的角度。地方志可以提供地方的建置沿革、地方历史的转折点、风俗、礼仪标签、人物与家族等内容。但需要注意的是地方志呈现的并不一定是一个地方真实的样貌，而是编纂者想要呈现给读者的样子。而且编纂地方志这个活动本身就是地方权力竞争的过程，所以地方志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了地方权力结构。地方志的编纂有历史传统，每一版的方志都是对前一次的继承、新增和修改，所以层累了不同时期的内容，表现了不同时期的人对地方的认识和地方共识形成的过程。与地方志一样，田野现场也是层累叠加的结果。我们的田野工作不要被地方历史的“高光时刻”左右，要注意发现在文字之外、在历史记忆竞争过程中被筛选掉的那些人。另外，不论是对地方志、还是对江南市镇中的人和事的理解，都要放到大的时空网络中去，江南市镇史的意义在区域性、全国性甚至全球性的关联中得到凸显，对其他任何一个田野地点或历史的研究也是一样。

在杜正贞老师的主持下，赵思渊老师对老师和同学们提出的问题给予了充分的解答。至此，第三届田野历史调查方法研习营所有讲座圆满结束。

供稿：张进朝